再見外婆

六月二號清晨四點多，外婆走了。

  老媽很傷心。但人終有一死，得享天年本身已經是種福氣。難道還要拖著如此疲累衰敗的身軀，承受無比痛苦才離開世界，這合乎她的心願乎？

  人生是奇妙的。小時候，人充滿著生命力，生機無限。死亡好像是遙不可及似的，從來沒有想過這是什麼的一回事，一天復一天地活著，好像是應份，天經地義的。

  隨著年歲漸長，人長大了，看過了世事的公平與不公平。正當在默默耕耘後取得了成果，剛剛感受著有所作為的喜悅同時，上天便無聲無息地把死亡的請柬悄悄捎入地板上的門縫。請柬也許是給自己的，也許是給身邊的至親。這原是要提醒，人是不可能在世上無止境地活著的，祇少對肉身而言的確是這樣。

  在山岡莊八的戰國小說《伊達政宗》裏。經過亦敵亦友的對手德川家康，和同生共死的屬下兼知己片倉小十郎景綱兩人的薰陶影響下，令到聰明的伊達領悟到天地間的法則。在其年老的日子，他經常拋下一句話：「人生只不過是天地間的過客。在這個浮世之旅，又有什麼挑剔可言的？就是再難吃的東西也要吃下去。」的確，在我們能力範圍能夠做到的，這努力是我們的本份；至於一些不能控制的問題如人生大限等，我們只能懷著平常的心去面對。悲傷，是為了與身邊的親人在俗世上作一個永久的訣別。但信仰帶給我們盼望，有一天，我們可以在某個地方相聚。雖然各派舖面招牌不盡相同，但我則視之條條大道均可抵羅馬。

  儀式將會以無宗教西式進行，屆時將會以恤衫西褲出席。我特地買了一條上好的黑領帶和黑西褲。只是為了，對外婆作一個最後的，恭敬的致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