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六西格瑪遇上黑天鵝（When Six-Sigma meets Black Swan）

有幸老闆給我去上一個有關Six-
Sigma（SS）六西格瑪的短期課程。雖然我在MBA裡已經瞭解到這個概念，但仍然想多聽一下6-Sigma的「黑帶」高手（Black
Belt：Six-Sigma術語，是一些曾經領導過有着顯著投資回報的SS
項目的管理人）的經驗之談。有趣的是，在受訓的同一段期間，我正同時閱讀着當代思想家及作家Nassim Nicholas Taleb
的兩本著作：《Fooled by Randomness》以及《The Black
Swan》。Taleb的黑天鵝理論及SS均本源於統計學（Statistics）和機率（probability）的計算，但兩者的作用和對世界的看法卻不盡相同。我可能是把蘋果和橙放在一起比較，但他們大異其趣，也好供給我們多一面鏡子去看待這世界。

六西格瑪的元祖概念源於1920年代戰後的大規模工業生產，人們為了提高產品的質素和生產的穩定性，決定向產品的生產線埋手：在控制好生產線的流程，便可以生產出有品質保證的產品。
Operational Management 經營管理一路發展至今，還加入了其他重要概念，如：日本豐田的Just In Time（JIT）適時製造成品的概念，以減省未有需求的成品所佔用了庫存的成本；還有Lean
精益化的概念，無非就是在製造過程中減省浪費和並沒有增值的時間，以達至提升生產力productivity。

那麼什麼是六西格瑪6-Sigma呢？西格瑪Sigma其實是統計學中一個特有名詞（中五中六生都應該知道吧？），義謂在一組統計數字中，跟他們當中的平均數（mean）的距離（好艱深，我們快要重温中學時代的Pure
Maths，拜託）。根據統計學理論，各樣事物都存在着類似Normal
Distribution（平均分配）的分佈模式，人們只需要在各項生產流程中好好把關，那麼絕大比例的產品的質素便會符合在人們所設定的範圍內。當產品都達到六西格瑪的標準，就表示了99.9997%的產品都合格過關。平均每一百萬件貨品，只有3.4件有瑕疵。

漸漸地，六西格瑪在業界中流行起來，當中著名的擁護者就包括有手機供應商Motorola摩托羅拉，和GE通用電器。只要好好管理制作流程，加上使用超級電腦去計算複雜繁複的算式，我們便可有效地管理品質。風險都可以給估算和刪減到了，公司股價自然會節節上升，看起來是多麽神奇，對管理人這還不是天大的好事？

原來，跟世上任何武功門派
一樣，SS也有其局限性。首先，SS理論源於在生產線的應用上。對於現今的第三產業服務業來說，由於是以人為主導媒介，員工的品質士氣態度人品等軟條件，
就未必能符合Normal
Distribution這一要求。要整合員工服務上的品質，SS有時未必是一個可逹成的目標（i.e. mission impossible）。再者，在使用SS時，管理人雖要認知到，在一項SS項目進行後所省下來的資源（例如員工的工作時間），管理層會打算如何再運用（Redeployment）他們，以維持公司的士氣和凝聚力呢？還是這不過只是管理層的藉口，待員工使用新方法去做更多的工作和工種，提高其工作量後，就以精簡人手為由去解雇他們（在某程度上，當景氣變差時，削減人手的確也是管理層需要面對的局面）？

還有一點，SS運用在技術上和大量生產的層面是可取的，但若要把應用擴大到決策層面和個人生活範疇，這時便會面臨
Taleb所提出的問題：我們或許能夠計算已知風險的可能性，但我們知道風險所帶來的損失和影響嗎？還有，一些我們所不知道的風險（或無從估計的事件，Taleb稱之為黑天鵝事件Black Swan），我們如何去評估它的或然率和影響力嗎？（答案是不可能的，因為我們根本不清楚黑天鵝事件的存在）

Taleb強調黑天鵝事件是一些不能預知的事情，但足以影響我們日常生活。他在書裡有幾點非常有趣，值得分享一下：

一。
不要在隨機性的數據裡鑽牛角尖，那些無謂的上落會令你的心情大起大跌，於養生之道有損也。這些隨機的地方包括股票市場（Taleb在著書之前就是一名華爾街交易員），這也是我剛回港時所觀察到的：全民皆股，關注着每天股票價格的漲跌，這些事情真的會把一個人弄瘋的。擁有隨遇而安的心態，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看來是現代人所不可缺少的素質。

二。
從上面的概念引申開來，就是每天的新聞並不一定要準時收看。這一點便和著名以快和報導深入的CNN大相徑庭。也跟每天在股市金魚缸前炒賣的人們反其道而
行。Taleb的理念是無時無刻的資訊只會過多地氾濫，加上股市中有很多外在環境並不是自己所能控制，而電視台有時會把同一個現象分別可以解釋為漲和跌，令人無稜兩可。關心時時刻刻的新聞報導對自己的投資決定未必有益處，反而會沉溺在細節當中，不能自拔。他反而鼓勵要多看書，讓經濟學者從生活的多個層面去看待事情，而不單單只局限地從統計學上來總括一切。而這名講法語的黎巴嫩學作者本身便有博覽群書的習慣。

個人習慣驅使，我每天在地鐵車廂的一個小時裡，並沒有像其他乘客的閱報習慣。我覺得一來在擠迫的車廂內翻報根本就很麻煩，而且是很不禮貌並令人討厭的事（試想像在擠得密不透風的車廂裡，某人的手肘亂撞到其他人的背，頭髮，手臂，為的就是要看那一頁半頁無關痛癢的廣告，撞到人家非但沒有半句對不起，還好像是本該如此）。取而代之，我會在地鐵內看書。書的大小通常恰到好處，而且使用單手便可以閱讀，最適合在擠迫的環境，一手扶着扶手，一手拿書看個不亦樂乎。更重要的是，一本書裡所包含的通常都是作者對某件事情某個現象的見解，這本身是一種智慧，一些比較恒久的學問知識；並不是一息間的資訊，看過後便毫無用處。

還有一點是蠻有趣的，便是人類本性傾向於相信穩定的事情，對於不能解釋的現象會感到迷惘不安，非要找到一個解釋不可，在這時我們便可能會妄下結論，把事情看得過於簡單。Telab說當我們自己有一個（自以為正確）的定論，此時黑天鵝便往往潛伏在理論的背後，當時機來到便讓我們來個大出意料之外。

Telab是太過機智了，所以他在行文中不時流露出嘲諷的味道。本來這非王道，但剛好也對正我的脾胃，看得我不亦樂乎。而他寫一段文字時往往會帶出其他相關的概念，故事和個人的經歷感受。既然他的書並非學術論文，他要怎寫便怎麽寫罷。

澳洲有一款用來蘸粟米片Corn Chips的醬（Dip）的品牌也叫Black Swan，其廣告也令人捧腹：話說家中的Dip吃光了，女友叫男友買Black Swan的Dip回來，男友在超級市場看見無數牌子的Dip站在貨架上，卻忘記要買哪一個牌子；正當躊躇之際，他看見一名美女彎身拿一盒Black Swan Dip，因而露出了內裡的小褲褲。男子情不自禁的道：Black Thong！女的即轉個頭來，男的為了遮羞，假裝指着女子手上的Dip說：Black Swan，也讓自己記起要買那個牌子的Dip。

這個廣告讓我開始吃Black Swan的Dip；而Taleb有趣的解說也讓我多想想有關黑天鵝的事情。